Ch 6 疑﹙下﹚
[凱莉]
[凱莉]
白鑽靜楓宮。
白鑽到處也才剛踏入初秋，靜楓宮卻有一庭園已是大雪紛飛、積雪厚如棉被的深冬模樣，但更令人驚歎的是院裏的植披和蜂蝶似是對寒冷免疫一樣，仍燦爛的盛放着，飛舞着，生機勃勃，恍如時空錯落。
在庭園中央有座樓閣，閣裏有銀髮少女負手而立，眺望遠方。
飄雪連綿不斷，卻沒有一星半點能沾上她衣袍；寶藍的長袍與雪景不融，卻襯得她更遺世獨立；她只是立着不動，卻散發着渾身寒氣和銳氣——
那是與她年齡不相符的強勢，是管理階層的獨有的氣場。
她是靜楓宮的主人，年十五的白鑽東宮：碧月寒貝拉。
「殿下，幻小姐已在進宮路上。」有侍衛翻牆而入，輯手來報。
「嗯，我知道了，你退下吧。」她的語氣淡淡的，看不出喜怒。
「是，潛雲告退。」侍衛恭敬的施了一禮後不着痕跡的走了。
由始至終，雪地上一個腳印都沒留下。
。
三小時前。
桐木城原府，凱莉屋裏。
卡拉、嘉樂蒂和基莉絲三人看着她，大氣都不敢喘一口。
「你確定，要去問皇儲？」卡拉率先打破沉默，指着桌中間的那疊手稿。
那是她們這幾天來在各族書庫裏翻找出來的蛛絲馬跡，有關飯堂黑袍者的資料。因為對方太過強大，她們甚至不敢把資料存在星電裏。
「嗯，我和貝是故交。」她指的是碧月寒。皇儲的小名是貝拉。
「但我們大部分證據都指向皇室。」基莉絲出言相勸。這也是事實。
能避過所有學院偵查的人就只有木族和對學院瞭如指掌的皇室，而能秘密培養出白銀階強者但無人口記錄的也只有皇室和尊者。
白鑽已知的尊者只有一位：靈尊。
靈尊出身夏理亞家族，戰魂為雷與雲的元素家族。
在白鑽，尊者負責一切宗教活動，例如神廟和祭神節。
祭神節是白鑽秋天的重大節日，原意是為慶祝豐收和向神祗道謝，現在祭禮依舊，卻已演變成歌舞、煙火、美食的慶典。
皇室通常也會在當天大赦和宣佈減稅等利民政策。
半月後便是祭神節，靈尊或其下屬若為籌備出現在皇城也正常，但尊者一向不理世俗，若突然擅闖校園為了護一個學員而出手那實在太怪了。
除非，利斯和神廟有關？但和神廟有關者，怎會悲慘的成了工讀生？
利斯似乎和尊者無關，那麼，剩下的便是皇室。
皇室，是她們國族的存在意義和守護對象。
而現在，她們這些國族子弟在調查皇室，還想親自質問皇儲。
在白鑽，這種挑戰階級的狂人被稱為「越界者」。
若是被國族知道她們大概會被剝皮拆骨，挫骨揚灰。
所以她們選在最多頂級探子聚居的桐木城裏談。
最危險的地方就適合做最瘋狂的事 (-----by 凱莉)
「黑袍上的稜紋，御木在皇宮裏見過。」她當然不可能說是木族典藏閣的鈴蘭皇后傳附錄裏出現過，木族一切資料皆不可以外流，這是規矩。
眾人一愣，嘉樂蒂立刻誇張的摀臉。「噢，我的骨灰，將散落四周 ~」
「木大人知道了？」基莉絲和卡拉比較正常，但對此消息也很驚訝。
木族是皇室最忠誠的下屬，但御木竟放任凱莉和她們調查皇室？
甚麼情況？
「只是不反，不是支持。」凱莉知道她們想問甚麼。
說實話連她自己也驚訝御木竟沒有禁足、監視或把她送回火族處置。
或許是因為御木太想知道有關月蘭殿下的事吧，聽說殿下小時候跟御木學習過一段時間，她也算是殿下半個老師——
御木不反，也算是忠的一種。
「凱，我是說若果，是皇室私下培養的高人，那算不算私兵？」嘉樂蒂平復後又是故作神秘的一句，卻讓眾人再次陷入沉思。
嘉樂蒂指的皇室自然不是御林軍，而是碧月寒和旭凰兩位殿下。
私兵。
那也是越界，就算是皇室成員犯了，都要三公會審公開處刑。
和影子不同的是，影子有正當身份，是合法僱員，而私兵全都沒有。
「一個只是黑市居民，還未是——」卡拉暗恨道，但說到一半頓住了。
一個黑袍者，這是她們看見的人數。
這種強度的AOE，這種無跡可尋的乾脆利落，不似由一人獨力完成。
這是一隻很大的BUG，而她們卻忽視了。
感知和見解，全皆受限於修為。
所以，若當天有很多黑袍者(黑市居民)在場，被當成影子使喚呢？
那的確是私兵。
「只是你如何能證明多於一個黑袍者？」基莉絲一語中的。
她們所見的、所感知的、猜測的，全部不是可呈堂的證供。
只因當日在場所有人沒有精神損傷，除了驚嚇，一切猶如幻覺。
「所以，要找超越國族的力量來查。」凱莉嘆息。
「那我們這邊分頭找利斯和靈尊問問。」
「慎言慎行。」「好。」
。
時間線回到現在。
凱莉由女官領着走進靜楓宮的冰雪世界。
她眼尖的發現地面的不是積雪，而是由細密的落葉舖地而成，空氣中彌漫着不知從何而來的寒氣和清新的植物香，才讓此地酷似冬日。
樓閣上隱約可見有幾簇白煙升起，是用來取暖的小火爐，重重紗簾後是主座，主座上有一女子，正是她要找的人：碧月寒貝拉。
主座上的她披着一身寬鬆的寶藍長袍，傭懶的靠在榻上，察覺凱莉來到時才緩緩坐起，揉着眼來到茶席前，嚴然一副剛睡醒的模樣。
「最近在忙？」凱莉試探性問道，心裏舒了一口氣。
剛醒之人警戒性較低，也通常不會追究細節。
「有點。」貝拉簡單應了，提杯一飲而盡時餘光瞥了女官一眼。
凱莉沒留意到，只是邊抿着茶邊留意周遭環境，想着如何引入話題。
貝拉這人沒架子，但也不怎喜歡社交，與她交流，得由自己作主導。
「這裏很不錯，但與你風格好似有這麼一點出入。」凱莉坦言。
這裏裝潢傾向暖色系，柔和夢幻，與她原府的院子相類近，但貝拉這種冷淡的、冰山系的女子在此，就像綿花糖裏有針刺般很是突兀。
貝拉一笑，似乎對她的答案頗為滿意。「是。給一位戰隊成員的。」
「一位？」
這也太好待遇了吧，一人獨佔這麼大的院子，可惜她不是主戰戰師，不會參加個人賽亦不是國族主脈，成為戰隊成員的機會微乎其微。
還有，她怎知道戰隊裏誰喜歡這風格…難道，已經擬定了人選？
那貝拉今天讓她來看，算是參觀示範單位？
貝拉沒理她的驚嘆，但取出一個卷軸放在她面前「給御木的。」
「我的呢？」凱莉對這種手寫文書很好奇。
這是星電的年代，也就只有詔文這種極為重要、需要點儀式感的文件會動用到手寫、蓋章。
貝拉看了她一眼，似是早料到她會這般問的取了一個給她。
這人冷漠但還是惦記着她的，凱莉嘻笑着拆了，然後——
目光掃過首幾行字時，她的腦袋停止運作了。
這是甚麼。
抬眸看向貝拉，那雙淡漠的碧眸裏透着笑意，凱莉懷疑自己看錯了。
那是直屬戰隊成員任命名單，下款是碧月寒皇儲。
「貝，你最近變幽默了。」她哈哈笑着把卷軸推到一旁，然後趁着氣氛不錯趕緊轉移話題，把黑袍人出現在校園的事當成校園趣聞說了。
凱莉邊說邊看着貝拉想看出些表情變化，但如她所料，面癱始終是面癱。
還好貝拉沒變臉。
說實話，她也不相信貝拉會是培養私兵的人。
「你覺得黑袍人真的出現過嗎？」她問道。同齡人當中，閱歷最多的莫過於眼前人，她的一句話，或許會讓她們的調查有所進展。
貝拉沉思了一會。
「可能。你剛提到她看了你們一眼。」
「那…你認為她是一個人嗎？」接着一陣冷風吹來，凱莉打了個寒顫。
貝拉卻沒再回應她，只是站起來走去把簾子拉緊，再添了一盞燈。
「你覺得呢？」貝拉悠悠然說道，真的把她的「故事」當成故事了。
這下換她沉默了。她其實有想讓貝拉加入調查，可是…
大部分證據都指向皇室。而她們這些國族子弟正暗中調查皇室。
貝拉的加入，只會讓卡拉她們更不安，有所顧忌，所以…
「凱，所謂天然強者頂端，只是因為天時地利人和，而人類壽元有限。」
貝拉依舊沒回應她多少人的疑問，但卻給了她新的思路。
是的，壽命，從來都是人類最大限制。
身體機能會隨時間老化，心態亦隨之改變，開始分心，開始對人倫和物慾有所追求而淡化了變強的初衷。
白鑽戰師人均壽命約150歲，5-8歲時覺醒，20歲起修為發展平緩，100歲步入老年，到老年時身體的能量承載已很難再擴充，修為近乎封頂。
若有無限時間與資源，人類不再糾結於繁衍，相信人人可為強者。
但這世上沒有無限，關鍵在於，如何在有限裏成就最強。
像皇室一般，她們做到了，所以可以站在社會頂層，統御四方；
做不到，就俯首稱臣，畢生爭奪資源力爭上遊。
那一剎那凱莉明白了，貝拉沒有回答，但也已給了她答覆。
黑袍人是否獨行，來自何方並不重要，唯一重要的是：那是強者。
強者，就是唯一的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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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1.12.202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