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 5 疑﹙上﹚
[凱莉]
[凱莉]
夜色漸濃,鷹城市中心一片繁華,穿梭於城裏城外的公路上飛行器絡繹不絕,一架帶墨綠印徽的中型飛行器駛出了鷹城,直向木行區主城飛去。
飛行器裏的少女身前懸浮着一部星電和一個水晶幻球,目光卻是看向窗外,眼瞳裏似映着窗外熠熠生輝的夜景,卻也是空無一物,沒有對焦,晦暗不明。
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,自己曾見過那插班生,也見過那只有一面之緣的黑袍人。
腦海裏不時閃過零碎的片段,不知是被遺忘的童年或是失落的夢境,或許兩者都有,或許只是她的單純想像,因為幻球沒反應,但儘管如此,她還是直覺覺得她們認識。
那飯堂的孤獨背影很熟悉,叫她不自覺地靠近,可轉身又發現不是自己要找的人。
那雙淡漠的眼眸凌厲傲慢,只出現了短短一剎,已讓她盲目相信這人能鎮住場面。
熟悉,可以是一種錯覺,那安心呢?信心呢?是幻覺還是曾經認識?
若然認識,無所不知的幻球為何沒有反應?是她等階未夠,還是幻術存在盲點?
穿過茂密的林子後映入眼簾的是原府,木族在桐木城的本家,也是木行區裏的核心。
她是火族人,但木族才是她的家。
「幻小姐,到府了。」「嗯,我知道了。」
「幻小姐,您採購的物品已送到院裏了。」「謝謝你。」
「幻小姐,晚上風大,御大人讓屬下給您送來斗篷。」「御木有心了。」
少女由侍衛擁護着回自己住處時,經過自己有份佈置的雅致庭院温室,看着角落裏堆着市面難求精僻藥材,再回想起今晚飯堂的事,她不由得苦笑。
也許,她之所以覺得和利斯和黑袍者很熟悉,是因為,她們都是異類。
插班生是黑馬,沒背景卻有着超越國族子弟的力量,因此被群起攻之。
黑袍者一出手便壓倒全場,雖強大到無人匹敵,但其寂寞也就是無人能懂。
而她,一介火族人在火族裏沒有容身之所,在畏火的木族裏卻被奉為上賓。
何其諷刺。
不過,她倒也理解。
幻族擅幻術,也具備迷障、調藥、通靈等偏門能力,雖戰力一般但精神力高於常人,是絕佳的幕後首腦,而她——幻.火蝶,便是這一代的幻族人才。
戰隊選立儀式逼近,火族裏繼承主脈能力的新秀卻還未出現,若幻家人成了戰隊成員,那恐怕火族幾十年之後要被幻家取代了,在因此火族不培養她也是常理。
木族則與火族不同,她們只管偵查,無人入戰隊也無人能取代,若能拉攏擅幻術的她,小則未來族裏有幻術師坐鎮,大則提升偵查的安全系數,對木族百利而無一害。
只是,收留也是分等級的,為何木族不隨意劃一個地區給自己住,待自己成了強者再招攬,而是一開始就把她安置在原府裏,享用着最高層的待遇、最安全的環境?
御木給了她全區通行証,讓她用木族身份參加國族活動,變相確立了她在木族之中的地位,而她的配備和影子數目,甚至和火族主脈成員的一樣。
可為甚麼?
她和木族沒簽任何互惠協議,隨時都可以走,一走,木族的投資就全打水漂。
她現在沒走,只因她羽翼未豐,待她足夠強大,她和木族之間,只剩人情。
但木族人見慣了家族黑幕,又怎會愚蠢到相信她會念及曾經的恩惠留下?
這筆投資對木族而言根本不划算,那麼,又是甚麼讓木族待她好?
「在想甚麼?」一把聲音把她帶回現實,她抬眸看向音源,是御木。
御木是木族家主,也是當時誠邀她搬進原府的人。
御木此時還未更下學院導師袍,想必是回府後便一直忙到了現在。
凱莉當然不可能告訴御木自己認為木族培養她的想法很蠢,只能轉移話題。
「在想晚飯時那黑袍者。」她剛剛回府途中發了信息,御木說會幫她查查。
「你確定自己曾見過?」御木撩起袍子坐到她對面,接過剛泡好的洛神花茶。
凱莉點頭,有點納悶的努着唇斜視着她那毫無反應的水晶幻球。
她的幻球不但能回答問題,還能重現記憶和影像,也能作為施法工具。
剛才黑袍者現身的時候它還嗡嗡的微震了幾下,但之後自己喚它,它卻詐屍了。
沒反應,即是無結果,即是沒足夠證據證明自己見過。可是…
御木看着她點頭神色變得凝重。「我剛回學院調動了風瞳和巖晶的記錄——」
風瞳是會周圍飛的360度攝像閉路電視,一般在學院巡邏,人多的地方風瞳會多些。
巖晶是能量波動記錄儀,所謂記錄即殘留在巖晶上的能量強度和元素種類。
因為所有施法包括精神力都會留下痕跡,所以學院只要知道哪個地點的巖晶有不尋常的能量波動,或透過風朣看見,就可以知道哪裏需要調動人手。
讓人費解的是,剛才學院不但沒派人來制止,甚至巡邏隊都不知情。
凱莉看着御木手中的資料有點驚訝。她才剛回府一刻鐘,木族效率會不會太高了?
殊不知御木下一秒的話讓她更吃驚。「巖晶沒有殘留能量,風瞳也沒拍到。」
「沒有!」渾圓的紫眸裏滿是難以置信。沒證據…那剛才的是幻覺嗎?
飯堂大略估計也有幾百人吧,幾百人一起出現幻覺?精神威壓都是假的嗎?
御木沒說話,直接把電子屏幕推給凱莉。凱莉看着空盪盪的紀錄,有點茫然。
事實擺在眼前,她不敢相信,卻又不得不信。
木族擅長偵查,即偵察和查閱,或哨兵兼情報局,白鑽的全國資料庫也是由木族全權管理的,所以說皇室找不到,木族都能找到。木族找不到…這是不可能的。
木族是天生的情報員,有着鷹一般銳利的觸覺,和變色龍一般高明的偽裝手法。
凱莉不是木族人,她沒權限查閱那些資料,可也知道御木沒必要隱暪。
黑袍者能無視防禦機制進出學院範圍,對學員施展大規模精神威壓後安然無恙離場,而中途還沒有留下任何痕跡,本身已等同對學院挑釁。
若御木知道黑袍者是誰,那麼御木會告誡她別多想,其餘一切會由木族處理。
御木問了,即是她不知道。事關全學院,凱莉是目擊者之一,瞞着她沒好處。
今次黑袍者沒有大開殺戒,下次呢?又有多少個黑袍者躲藏在黑暗中,伺機而動?
學院是直接和皇室掛勾的,學院有事,御木作為直屬戰隊一員不得不管。
「嗯,你有甚麼線索嗎?」御木抿一口熱茶後道,虛空轉換了屏幕上的介面。
凱莉瞥了一眼。不出所料,那是木族的國民資料庫。
她輸入黑袍者的特徵、能力等都找了一遍,可惜是:沒有。沒有結果。
為甚麼?她抬頭看着御木,無助的雙眸裏透着小孩向大人証明沒說謊的眼神。
入夜,柔和的月光灑落在花園裏,宛如一幅畫,畫中人看似平靜,內心卻波濤凶湧。
「對方起碼是白銀階。」凱莉良久道,她在木族多年,已有猜度對方修為的能力。
御木聞言蹙眉。白銀階,即是140-149級,屬已知天然強者的頂端。
再往上也是有的,但也只有國家元首準許培養的人,以凱莉現在的修為還分不清,就像是普通人面對一群超人,不打起來你只會知道那都是強者,但不會知道實力排行。
御木就是這種超越白銀階的人,但就連她也沒感應到有殘餘施法痕跡,所以才驚訝。
100級以上進出國境需要登記,150級起進出國境受限制,能在國民資料庫毫無紀錄和自由進出學府的,還能不遺留下任何痕跡的,莫非是皇室的人?
但…
把皇排除在外有兩位,一位是碧月寒皇儲,年十五,另一位為旭凰殿下,年十三。
說配色吧,皇儲殿下是吻合,但從剛才威攝可見,對方實力根本不可能是同齡人。
而且,利斯再是全國大賽中的黑馬,又怎可能這麼跟皇族扯上關係?
「那黑袍上有甚麼圖案嗎?」御木邊領着凱莉來到木族典藏閣邊問道。
唯一能提供辨析方向的大概是袍子了,御木拿了一堆紋理樣本供她閱覽選擇。
凱莉翻過樣本了,沒找到,最終御木看的還是凱莉按幻球手繪出來的版本。
「綠金色的鏤空稜紋?你確定?」御木看着圖樣沉聲問道。
「是風族的隱世尊者嗎?還是…別國高人?」凱莉問道,御木沉默了半响。
綠色是風族的代表色,而尊者的地位是少數凌駕於爵位的,尊者行跡不定,除皇令以外無人可以調動,卻是必然忠於國家,她會這樣想,也算是合情合理。
「白鑽沒有風尊者,這稜紋國裏國外也不常見。我是見過,但…不可能。」
「誰?」難得有眉目,凱莉不想放過任何可能,只是御木臉上的神色有點…黯然。
「…御木?」她覺得這事有點不對勁,御木應該是知道甚麼但不想說。
「這種稜紋,只在鈴蘭皇后傳裏出現過。」御木輕嘆,凱莉一愣。有嗎?插畫嗎?
「在木族的傳記附錄裏。」御木知道她忘了。也對,事不關己,誰會銘記?
鈴蘭皇后傳的女主是龍月蘭,而鈴蘭,是她喜愛的花,也是她為黑鑽皇后時的外號。
這本書在她死後由白鑽皇室出版,記述了她的生平和經歷過的大小事情。
當然,出版內容和事實是有差距的,血腥場面不能加,違反黑白兩鑽友誼的得輕輕帶過,而木族,正正就是此傳記的資料提供者和過濾者。只有木族,持有最多的資料。
月蘭殿下在遠嫁黑鑽後有用過這種稜紋,但她用的是銀稜紋白袍。
她身邊沒人用稜紋,當時也沒這種紋理布料,說明具唯一性。
那麼這黑袍人,和已逝去的月蘭殿下有沒有關聯?
(3322)
05.12.202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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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:
菱,即菱形、菱角﹙草木植物﹚。
稜,即稜角、突起的條紋、威稜。
這裏的「稜紋」兼具了突起和菱形的意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