諾斯從來沒有這般窘迫過。
也難怪,出生已是國君,目之所及皆是臣民,他的一言一行、去處留宿都有指引,犯錯機會甚少,即使有錯也會有人替他解話,像這種跑進別國的深山,讓身份不明的少女懷孕這種事根本沒人料過,他自然也不懂處理。
更莫論面對一隻六翼全張、氣場全開的生命天使。
生命天使戰力如何他不清楚,但四周的生命能量何其濃郁,月娜又是銀希救醒的,救妻之恩,諾斯也知道不能敷衍或趕走對方。
可他跟月娜的事如何豈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。
「雲先生,你不是這位小姐的配偶,但是你在這位小姐『不知情』的情況下與其發生關係,使其有孕是嗎?」銀希冷道,那三個字咬得特別清晰。
諾斯耳根紅了,但還是僵硬的頷首,應了句是。
雖然沒想過會被醫者質問,但他既然會負責到底,為何不認?
況且,現在月娜初醒便被告知有孕,應該更害怕罷,他要是不給她足夠安全感,待會私下相處時就更難讓月娜相信自己了。
可沒料到銀希拿出一個卷軸,把那段拐帶未成年人士和強姦的律法和刑罰等長篇大論讀了出來。
諾斯:⋯⋯
他忘了天使除了立場不偏不倚,也無法理解人類的複雜程度。
天使的正義感十足,但他們的對就是對,錯即是錯,而人類的世界中,黑與白之間還有灰,這灰色是關乎人情,利益,地位,過去與未來。
言歸正傳,這是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,直接緝拿歸案?
「等⋯等等。」正當諾斯頭疼該如何讓銀希理解他所為只是為了救月娜的時候,一直在簾後的月娜開口了。
「他曾在龍蜥爪下救下我,用龍息壓制我體內寒毒,跟他入谷尋解藥是我自願的,雖不知失去意識後發生了甚麼,但想必其中有誤會。他若只是心懷不軌,大可不必請醫師來治我,給你舉報他的機會。」
在月娜的認知中,能毫髮無傷地解決龍蜥的都是強者,且雲諾還救過她,拼盡全力把她送入谷中,也足夠讓她確認雲諾不是壞人了。
至於有孕,她不清楚昏迷間發生了何事,但雲諾有無數機會承人之危也沒對她做過任何出格的事,就說了句心悅她而已,這事會不會另有隱情?
銀希和諾斯皆是一頓,意外於月娜的反應。
銀希想說月娜太天真,人類極善變,上一秒對你好難保下一秒不會害你,且月娜腹中胎兒是龍族的種這點是事實,她信與不信也是真的。
諾斯則是感動之餘還有歉疚。月娜的語氣儼然一副他是正人君子的模樣,可他的確對月娜下手了,還沒有做好防護,月娜若知曉真相,該如何⋯
「請容我向她解釋清楚事情始末。」諾斯開口,銀希看了看月娜,見她也同意,只得頷首退了出去。
不是放心諾斯,而是她的生命力已充斥着整個結界,即使諾斯欲行不軌,她也能即時制止,更何況,她的精神力也感受到諾斯對月娜的情意。
此男人或許真有苦衷罷,他的內疚與害怕失去少女的心是真的。
。
夕陽西下,金紅的光照進屋裏,映紅了月娜的臉。
諾斯在床榻邊隔着簾子看着低着頭的月娜,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喘。
他是毫無保留的說了,包括斗蓬人與他的對話、霽和觀世境的話,還有他的顧慮和背景等前因後果。
可月娜愈聽愈是低下頭去,咬着唇不說話,這讓諾斯很是煎熬。
他寧願她拿把刀架在他頸上,也不願她沉默不語。
「娜娜,我不是想你寬恕我的冒犯,我只是——」
「只是為了救我而已。」月娜突然抬頭,清澈的雙眸直視諾斯。
「我懂的,謝謝你。」少女淺淺的笑着,但諾斯看着只覺無比刺目。
月娜應是有別的感想的,不然也不會沉默不語,可是為何要裝作毫不在乎,為何不罵他,不發火⋯這不是他認識的月娜。
他認識的月娜是敢愛敢恨的,率性活潑,不惹事,但也遇事不怕事的。
那為何要這般疏離客氣⋯
是急着和自己撇清關係嗎?諾斯剎那心一慌,穿過簾子,握緊月娜的手。
「不是的,我心悅你。」
月娜一怔,隔着珠簾對上諾斯的藍眸,看着他豎瞳中的灼熱和焦慮,感受着握着自己的大手滲着汗,掙了掙,沒能掙開,很是迷茫。
她說不出這是甚麼感覺,是惱羞,不知所措,還是感激自己還活着⋯
這是他第二次與自己說此話了。
第一次自己只覺感動,現在知曉了他的身份,卻覺得不相信。
為甚麼喜歡自己?她只是普通不過的獵戶,而他是黑鑽皇,他甚麼樣的女人得不到,為何會喜歡自己,為何她想劃清界線時他反而不願意?
因為不能讓血脈流落在外嗎?月娜臉色微變。
也是,他身份何其高貴,怎麼會喜歡自己。
「不」諾斯見月娜僵化便猜到她在想甚麼,立刻否認。
「無關子嗣,孩子不要也罷,但我不是隨便的人,是心悅你才救你的,先前你中毒沒機會說,但現在毒解了,還望你給我機會去証明我的心意。我想對你負責。」
月娜嬌軀一震。
諾斯的聲音猶如鐘鼓般聲聲敲在她心上,震得她無法思考。
他⋯他究竟在說甚麼。
不要孩子,給他機會對她負責?
「為甚麼是我?」月娜想不出任何拒絕的話,諾斯對她很好,她此刻能活着也是全靠他,雖然尷尬,雖然是早了點,但白鑽平民女子對貞潔也不是看得很重,但她不理解的是,為何諾斯放着全國的女子不要,偏要她。
她只是平民,任何一國、一城的任何一人也比她高貴;她沒有任何人脈,也不懂任何國策、外交,無法為他提供任何實際幫助。
聽聞男尊國裏對這種事有個形容詞⋯飛上枝頭變鳳凰?
這是她曾嗤笑過的童話劇情,現在倒要她相信?
諾斯定定的看着月娜「不知道,但我除了你誰都不想要。」
「那你不是喜歡,只是未試過——唔⋯!」
金紅色隱沒在山林中,屋外的銀希適時捂着耳朵,斂了精神力離開。
聽不下去了。
作為醫者,她想勸病人在養好身子前別要孩子,但作為天使,她雖有能窺探別人想法的精神力,但也自知自己無法理解人類想法,不應隨意干涉。
此時此刻他們是兩情相悅的就足夠了,不是嗎?
只是人類大多為情所困,這兩人又能倖免嗎?
。
三月後,積雪消融,春天將至。
白鑽靜楓宮。
剛回到藍龍居的卡拉一開門見室內氣氛不對,眉毛輕挑,身朝後一反便是一個後空翻,成功避過原本朝面門和兩側飛射而至的暗器。
又聽嘖一聲,凱莉自窗外躍進來,背手而立。
「都說這點程度不夠看了,就是不信。」
「這不就想在殿下回來之前,確認一下咱護城衛兵隊長的康復進度嗎?」基莉絲和嘉樂蒂自屋頂落下,嘻笑着收了暗器,利斯也自陰影走出,拍了拍卡拉肩膀示意。
卡拉收到利斯的提示,掠過眾人臉上狡黠的笑意,故作無奈一嘆。
「看來過去三月大家都長進不少。飛羽,去訂個場子讓大家練練手。」
「隊長,怎麼個比法?三對二,還是四對一?」
「自然是四對一,我們四,隊長一,是吧,隊長——」
「隨你們。」卡拉沒好氣,眾人見計謀得逞,這才散去。
藍龍居重歸寧靜,卡拉看着那幾個離開院落的背影笑了笑,更下護城衛兵的軍服後便重回書房處理族中事務。
書房門邊是一臉肅穆但眼神有點飄忽的飛羽。
「說。」卡拉與他認識多年,自然是知道飛羽這反應是有事想說。
「主君,軍部還未尋到您戰力飆升的原因罷,未有報告,實不宜動武。」飛羽提醒道,卡拉按在光屏上的手一頓,輕輕嗯了聲。
那時銀希確認她無礙之後,軍醫部和木族都來抽檢過,可血抽了,各項數描和應激反應模擬也做了,也沒發現她體內有烙印或護體咒,雖然還未過觀察期,未有確認報告,但肯定是沒問題的。
當然,不排除是銀希在治療她時已在不知情下把問題剔除了。
這幾月以來,眾準星都有不同職務,卡拉調往護城衛、凱莉在情報局、嘉樂蒂去了經濟司、利斯去了外交部、基莉絲則去了風族學政務,是讓五人送去各族不擅長的部門學習,也是把卡拉放在軍部眼皮底下觀察着。
但卡拉今日卻答應了其餘準星的挑戰,還是四對一?
「對戰是早晚的事,避不過的。」卡拉看着卷軸頭也不抬道。
星者禮上有一環節是確立準星之首,屆時被推舉的準星要接受其餘準星的挑戰,可能是車輪戰也可以是混戰,但要是被擊敗,那不只丟了該準星的面子,連帶皇室都會沒面子,所以這準星之首一定是實力被受肯定的。
當然,卡拉這裏情況是恰恰相反。
別人是怕打不贏,她是怕一發飆把隊友殺了,畢竟在基地裏那時她也不知敵方戰力,只知幾個爪子過去,人便成肉醬了。
她本人到至今也未想通當時發生了甚麼事。
「可您視力還未完全回復一事若被其餘準星知曉⋯」飛羽再勸。
任何時代,臣子有疾也是缺點之一,即便功勞再大,即便再得君主偏愛,無法繼續為君所用的臣下就算不被除名也不會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,這也是為何臣子有疾寧願擔一個欺君之名也要選擇隱暪。
而作為保護皇儲而存在的戰隊就更甚了。
保鑣眼睛不利索,自保都難,還保得了誰?
即使準星不介意,但準星背後是整個國族,眾御者們又怎會允許?
卡拉抬眸望向飛羽的方向,斂了精神力,只看見一道影,顏色大略能分辨,可是人是物,動作或表情,髮型,花紋等細節完全看不見。
這便是她現在的情況。
不是銀希不肯治,而是治療系只解決得了物理因素,而視力還牽涉心理因素,所以銀希只能確保她顱內沒積血,視覺神經一切功能如常,但她確切需要多久回復原有視力,能否回復視力這兩點誰也說不準。
也許終其一生都不能回復。
所以三月以來她都在用精神力彌補,一星期一次的檢查去了,暗中有利視力的食療也全部用上了,在同僚面前還得「裝」成正常人。
精神力是長進了不少了,但她知道這不是長久之法,在任何精神力稍高於她的人(白鑽皇族)面前她的小技倆都將無所遁形。
準星之首一位她是不想放棄的,此刻她必須儘力暪好她失去視力的事實。
「沒事的,我有分寸。」精神力重新釋出,周遭環境重新變得清晰,卡拉也無心處理文書,乾脆放下卷軸,關了光屏,朝外面走去。
飛羽在簷上,看着卡拉已在前院裏練起劍,一招一式、抬手落腳點分毫不差,確認她沒有精神力外洩的跡象後,放鬆了四肢稍息。
他侍奉明光兄妹多年,卡拉是他看着大的,她付出的努力、理想、此刻的憋悶他又怎會不知,可生命天使也沒法子的,他除了替其掩飾又能如何?
忽地一陣暗香傳來,飛羽警剔抬頭,潛雲已出現在他身邊。
「侍衛長怎有空來巡視?」飛羽故作鎮定問道,潛雲斜視他一眼。
「別裝了,你這點精神力暪得過闇凝、水箕水潁等人,可暪不住我。」
闇凝是利斯的暗衛,水箕水潁分別是嘉樂蒂和基莉絲的暗衛。
飛羽僵了一下,瞭然地賠笑道「那便謝過雲姐了。」
卡拉這幾月以來的狀況或許能暪過同僚,但不尋常的精神力波動,對他們這些暗衛而然可是特別敏感的,要不是飛羽不分晝夜以精神力干預,各國族早生疑了,所以才有剛才飛羽勸卡拉別約戰的對話。
他這暗衛是真的累,現在還被告之修為太低,是靠別人幫忙掩護的。
唉,更累了。
潛雲傲驕地揚了揚下巴,但目光落在院中舞着劍的人時,眸色尤是一黯。
她的表情飛羽也看見了,及到嘴邊的打趣立刻吞了下去。
「藍寶石星的王侄您覺着如何?」飛羽轉移了話題。
戰隊回宮三月,青穹也進宮三月,想當初驚掉了多少二級星王族的下巴,國內國外有多少意見,到現在輿論稍緩,他學規矩也該學得差不多,只要禮部那邊同意,應該差不多能準備嘉禮程序了。
「不錯,安分守己」潛雲想了想加了句「⋯對殿下也一往情深。」
飛羽有點不解,但也有點瞭然。
看來情深並非好事。
。
白鑽鷹城別宮。
「大人,該傳膳了。」屋外的教導內官低聲道。
青穹手上一頓,把畫收起,理了理衣袍,身邊的貼身侍從見狀,立刻收拾起他的物品,開了側門讓送膳的下人進來。
整理桌面的、佈膳的、試毒的、介紹的,好一輪程序下來也過了半刻鐘了,青穹掃了一眼尚膳內官及眾內官侍從後,低頭吃了起來。
這便是他三個月以來的日常。
吃頓飯也得被一群人圍觀。
說不習慣罷,也不是,他也是藍寶石國的皇族,府邸也有無數下人,流程也差不多,只不過那時他是主子,在這裏他半個主子也未算。
他不知哪些下人是誰的眼線,也不想讓未來的外子對他印象分大減。
對了,至今他都沒見過貝拉。
教導內官說皇儲甚忙,準備星者禮和嘉禮的儀式程序太繁複,但青穹知道這些說辭只是為了哄她,因為不論是朝會還是他藍寶石星在宮外的眼線都沒見過皇儲,只聞金晶被滅的消息。
他愈來愈好奇和期待了。
他的殿下現在在哪,有沒有看到他的努力,對他和陛下的計劃是否知情?
耳邊似乎傳來貝拉用藍寶石星語喚自己的聲音,青穹嘴角微揚。
既金晶已滅,國際局勢能暫緩一些,他應該也能苟活好幾年,夠時間在她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,甚或是讓她誕下繼承人。
尚膳內官不解地看着青穹向着酸莓傻笑,很是不解。
雖不解,但隔天便送了好幾籃酸莓和莓酒來。
尚膳內官:小的聞大人喜莓。
青穹:???
他何時喜過?
。
雅日森林。
月娜忽地別過頭伏在木桶邊把剛才吃進去的東西全吐了出來。
嘔⋯
諾斯立刻把致嘔的菜搬遠,連同木桶把她擁進懷裏,立刻給她順背。
「嗚⋯好辛——」月娜擦着淚水申訴,但臉色一白又低頭乾嘔起來。
看着懷裏身形消瘦的月娜已吐無可吐,諾斯很是自責,尋了顆百辣雲飴1讓她服下,好不容易止了吐,把人哄好了,諾斯這才收拾起殘餘飯羹。
那小妮子還在榻上淚眼汪汪的看着他,說他對自己太好,她配不起。
諾斯看着月娜因着高高龐起的小腹而改變的卧姿,沒說話。
他若真的好,便不應把她弄懷孕,讓她遭受這些罪過了。
這些日子以來月娜吃甚麼吐甚麼,消瘦得利害,初時只是吃不得葷腥,後來連銀希給的食療也吃不下,吐的總比吃的多,透火的柴火味也反胃,下着大雪他不敢開火爐,又唯恐她受寒,唯有用龍焰透爐,夜夜抱着她睡。
至於肚子,她肚子裏的是龍蛋,而龍族懷孕周期只有三至五個月,肚子大得太快,縱然她是銀龍之軀也常常痛得冒汗,妊娠紋滿佈肚皮。也難怪,她身體還未完全長成,本就較尋常女子要困難些。
最近身子重了,壓着膀胱,如廁的次數也上升了,頂着大肚子她起不來,壓着又腰痛腿麻,他曾夜裏起來見她偷偷抹淚後便再也不敢倒頭大睡,閒時給她按腿,仔細些吃食,下村跟村民集思廣益,情況才稍為好些。
可是肚子不痛了,胡思亂想的問題仍是未能解決,她會因為有自己喜歡吃的東西而討親親抱抱,下一秒推開他,說自己有妊娠紋好醜;要不就是夜裏突然把他踼下床,大哭說她夢中見他納妃了,要他解釋。
幾個月下來,不只是她,他也憔悴了許多。
日、闇兩族已經派人來尋了好幾次了,白鑽那邊也好像在尋人,他每次出山採購也得小心再小心,避免引了尾巴回家,而回到家,嬌妻吃甚麼都吐,躺也不是站也不是,他也無計可施。
最直接的做法是秘密找皇儲解除婚約,再尋個世家作為月娜的母族,這樣他便可以迎月娜為后,可月娜看了不知從哪弄來的黑鑽話本子後便一直不願跟他進宮,說會被人看輕,說未婚先孕孩子生父會被人質疑⋯
能生出聖龍蛋的只有聖龍一族好嗎?諾斯一怒把話本子全燒了。
可他也不敢告訴月娜他跟月寒有婚約一事,所以便再無人提起。
唉,自己作的孽,自己受着⋯諾斯看着月娜的睡顏,微微一嘆。
娜娜,我真的不是好人。
我承人之危,寧願你難受,也哄你生下孩子,再用孩子把你留下。
是你太年輕,不知世間險惡才認為我好,待你再大一點,或你有朝一日恢復記憶,恐怕會指着鼻子罵我卑鄙無恥的。
諾斯無聲念着黑鑽星文,一個金色符紋慢慢形成後沒入月娜的肚皮。
都說孩子是軟肋,有了孩子,你再恨我也會留在黑鑽罷。
他始終未忘記霽跟他說的話,歷來銀聖龍的背景全是顯赫家族,月娜的真實身份可能真的不簡單,否則也不會被下連環毒追殺。
雖然她還是堅持自己只是獵戶孤女,生活習慣也沒半點驕縱,但她的身份一日未明,黑袍人一日未捉到,他一日都不能安心,總覺有人會搶走她。
畢竟他是黑鑽皇,目標太明確,戰力太低,現在還帶着孕妻。
所以他需要一個保障。
符文以確保龍蛋不受損,而月娜,會為龍蛋留下,成為他的皇后。
待世人皆知她為吾后,她不論到哪,也只能是他的人了。
是很卑劣,但這也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辨法。
「娜娜,請你再遲一點,再遲一點才想起一切吧。」
諾斯懇求道,在她手背上印下一吻後化作光芒消失。
是夜,皎潔的月光溜進半掩的門,諾斯走後不久,月娜緩緩掙開了眼。
這不是她第一次聽見他說這些奇怪的話了。
有時是問她是不是真的喜歡他,更多的是像今次一般求她別記起,起初她以為他只是夢囈,最近他總喜歡抱着她肚子說此話,才覺不尋常。
她很想知道,他不想自己記起的是甚麼。
他做過甚麼對不起她的事嗎?他們是敵人嗎?要不然怎會帶着一種祈求的語氣,好像她記起之後便會離他而去?
傻子,她既決定要這個孩子,便是接受了他,又怎會不要他?
月娜想着想着,又沉沉睡去。
那夜,她夢見斗蓬人一步步朝自己走來,朱唇笑得無比邪魅。
她大驚,護着自己肚子後退同時大喊雲諾,但叫了半响沒反應,回頭一看雲諾全身藍紫,一動不動,與她當時中毒時的模樣相同,一個腿軟,跌倒坐地上。
斗蓬人步步走近,伸手撫上她的巨肚。
「竟是連孩子都有了嗎?很好,真的很好。」斗蓬人道,緩緩摘下帽子。
銀髮,藍瞳,妖艷,張揚。
記憶如巨浪席卷而來,月娜剎那臉色刷白。
腦內無數片段閃過,最終剩下一個名字。
藍麗瑜。
(6501)
11.07.2024
註:
1.百辣雲飴:百辣雲=薑;飴=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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筆者的話:
某凰自然知道人類是胎生的,也生不了蛋(想當年某凰有讀Bio),但牽涉到魔法或修練的文本來就無法完全用科學解釋,所以這裏是參考了恐龍(卵生)和卵生的哺乳類動物aka鴨嘴獸、針鼴寫成,姑且看之。